一

　当我听了：只要男人与女人同床睡过觉，女人就会怀孕生小孩的说法后，我心里怕得直打颤，因为我跟很多女人都睡过，比如奶奶、母亲、姨姨、红妹崽等等，要是她们怀上我的孩子怎么办？一则丢人死了，二则我负不起那个责任。

　最让我担忧的是，那时母亲刚生下燕子，才点点大点，我不知道这小家伙是我的骨肉呢，还是该算我父亲的，怎么来区分？而且，现在我又跟母亲和燕子同床，要是燕子又怀上我的孩子怎么办？一想到这些，我头都大了，惶惶不可终日。最后，我决定一个人睡张床，免得生出差错，好在我们家当时有间空房，于是就我恨气住了进去。然而，有时姨姨们远道而来，父母又会安排我跟姨姨睡，我若不愿意，他们就要锤我的肉收拾我。

　难道他们没意识到我是男人，她们是女人？

　二

　大伯休假时，从他们单位带了一对夫妇回来。这对夫妇结婚多年了都没怀上小孩，于是想在我们老家收养一个。父亲听说后顿时来了兴致，他意欲将我抱养给他们。父亲说：“重庆是个好地方，大城市的生活条件好得不得了，很多人做梦、削尖脑袋都想往大城市里钻。那些学生卖命读书 考大学为了什么？还不是为了脱掉农民这身皮皮，农村生活多艰苦？！现在机会难得，你跟他们一去就过城市人的生活是城市人了，有的人奋斗一辈子都达不到你这一步！”

　不管父亲说得有多天花乱坠，我都死活不愿意。在我看来，我没去过的地方都是地狱，不认识的人都是坏人。父亲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，开始变着花样收拾我，但我仍不为所动。后来父亲干脆就不跟我折腾了，而是直接去找这对夫妇谈。好在这对夫妇收养小孩的条件是：一至三岁的女孩，这样的小孩不吃奶又能带家，而且他们夫妇都喜欢女孩。最主要一点是：他们已经在殷家弯联系好一户人家了。

　父亲遗憾得要命，但他似乎因此受到了启发，开始跟他在城市工作的同学、战友联系有没有收养小孩的人家。有几次差点都弄成了。

　我压力大得很，觉也睡不踏实，老做恶梦，真担心哪天一觉醒来,自己就已经被绑起在别人家了。

　三

　李英死了，不少人哭得死去活来，但我并没什么感觉，在梦里我们仍然一起上山打猪草，一起去赶集，她还是老爱拍我的屁股、拧我的脸肚肚……那时我还不知道死为何物。

　后来，狗娃死了，死在他妈怀里，前前后后我看得一清二楚。狗娃死前在地上直打滚，大哭大叫，口吐白沫，很痛苦的样子。他是吃山上的杩樉籽毒死的。这种植物籽六娃给我尝过，甜呀甜呀的，很好吃，我想再尝点他就舍不得了。

　人早晚要死的，听说人死了就烂了，最后化得什么都没有了（吃不成饭，说不成话，看不见东西、想不成问题…）会在这个世界上会永远销声匿迹，连空气都不如。人为什么要死呢？有一天，我莫名其妙地想起这个事来，越想心里越害怕，最后竟然伤心地哭了起来。

　最要命的是，有算命先生说我八岁时会有个坎，不一定活得过去。

　四

　父亲和母亲经常吵架，有时甚至会大打出手。我多希望他们能像别人的父母那样和和睦睦，可这仅仅是希望而已。

　起初，我还一直以为雷红心地善良是个好人。她每回来我们家，我都很高兴，她不但会带很多好吃的东西来，还会陪我们玩耍，脾气也好。现在我才知道，她是世界上最坏的家伙，要不是她，父亲也不会不要母亲，也不会弄得我们家四分五裂。

　过去有好多人嘲笑我，说雷红是我“二妈”，开始我还不明就里，还很开心，还跟着他们一起傻笑，等现在逐渐反应过来，我羞愧得恨不得找过地缝转进去。

　父亲有外遇，父母要离婚了，这些鬼事情整得我抬不起头来，总觉得自己比别人低人一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