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首诗由韦庄在公元八九0年,五十五岁时在长江舟行经过西塞山下时所写。夏承焘《韦庄年谱》中推测,诗人可能在秋季前往鄂地,随后抵达巫峡,冬季返回赣地。依据诗意推断,韦庄此行是沿江而下,从武汉向九江前行,大约在秋冬之际。
西塞山因其三国时期的东吴江防边塞历史而备受历代诗人青睐,刘禹锡的《西塞山怀古》便是流传千古的名作。韦庄行至西塞山下,远眺江水,仰望断崖,历史往事与前贤佳句激发了他的丰富联想。然而,他并未效仿古人,借西塞山势抒发盛衰荣辱之感。在艺术处理上,韦庄开篇直接描绘所见之景,暗示行踪旅迹;而后两联赞美西塞山的环境与物产,以流露轻快与倾慕之情结尾,全无盛衰存亡的议论感慨。读来清隽可喜。
首联两句,一写水,一写山。“水似蓝”描绘出江水深邃莫测,蓝得深沉,而江右西塞山势峻峭,山间葱茏草色映衬出江水蔚蓝之色。此句虽言水,山亦映衬其中。次句以“乱云如絮”描绘山势险峻,云层轻飘如絮,在山间起伏缠绕,非山势高耸难以呈现此景。乱云弥漫江上,缠绕山间,山与水通过云的衔接,产生奇妙的效果。此句虽在写山,水亦映带其中。
第二联中,韦庄瞻前顾后,描绘出渐见的景色:北岸的庐山依稀可见,南边的云梦之天际,月斜挂于远处,渐远渐斜。通过“渐映”和“斜生”,恰当地呈现了舟行过程中的渐进与时间推移。
第三联由实景转入虚笔,与前两联的感受呼应,为末尾的归宿之意作铺垫。韦庄通过蕨本多年生植物、嫩时茎叶可食的紫蕨以及秋冬之际成熟的柑橘,将此地异时生长的植物艺术性地归纳,描绘出西塞山一带的优美图画,充满生活情趣。
韦庄的《西塞山下作》以“他年”、“终傍”之辞,透露出对西塞山优美山水景物的深切爱恋,对宁静恬适生活的向往。他无意于为芦荻秋风伤叹,反而将其视为生活伴侣,期待有朝一日独棹扁舟,结庵而居,领略西塞山之美。
全诗在前两联通过暗示行迹的方式描绘西塞山的奇特地势环境,若无第三联以羡慕之情赞美烹紫蕨、摘黄柑的虚笔,诗的尾联难以引出,全诗也显得平泛平淡。第三联的安排不仅为全诗的画面增添了生气与活力,更由实入虚,自然巧妙地引出遣志发情之意。韦庄在遣词造句上的细微精炼,以及对达意准确的追求,使得这首诗在技巧上达到了成熟的境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