垂钓阅读答案（1）

余秋雨

去年夏天，我和妻子参加了一个民间旅行团，从牡丹江出发，前往俄罗斯的海参崴游玩。海参崴的魅力主要在于海，我们入住的旅馆正面对海，除了阳台看海，我们还多次到海岸边，静静地观赏。

海参崴的海与别处不同，深灰色的迷雾中透露着巨大的恐怖。我们眯起眼睛，缩起脖子，成了大自然凛冽威严下的可怜虫。连海鸥也只是在岸边徘徊，不敢远飞，几条猎犬在沙滩上对着海浪狂吠，才吠几声便缩脚逃回。夜深了，凄凉的吠叫声仍在风中回荡。

在海岸的一个小弯角上，我们发现了两位垂钓的老人，一位胖，一位瘦。

胖老人向我们眨眼，算是打了招呼。他不时举起钓竿，展示他的收获。他的钓绳上挂着六个小小的钓钩，每钩都挂着一条小鱼。他将小鱼摘下放入桶中，继续下钩。不到半分钟，他又起竿，又是六条。就这样，他忙忙碌碌，反复钓鱼。

奇怪的是，离他两米远的瘦老人却纹丝不动。胖老人每次起竿时，都会用眼角瞟一下瘦老人，仿佛在说：“你就这样熬下去吧，伟大的谈判者。”

暮色降临，我们不得不离开。回头时，看到瘦小身影还在与大海对峙。海已经变得更加阴沉昏暗。夜晚开始了。

妻子说：“我已经明白，为什么一个胖，一个瘦了。一个更加物质，一个更加精神。人间的精神总是固执而瘦削的，对吗？”

我说：“说得不错。但也可以说，一个是喜剧美，一个是悲剧美。他们天天在互相批判，但加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人类。”

确实，他们离不开对方。没有瘦老人，胖老人的丰收意义何在？没有胖老人，瘦老人的坚守有何价值？大海多的是鱼，谁的丰收都微不足道；大海有漫长的历史，谁的坚守只是瞬间。因此，他们的价值需要对方来证明。如果有一天，胖老人见不到瘦老人，或瘦老人见不到胖老人，将会感到惶恐。在这个意义上，最大的对手也是最好的朋友，很难分开。

两位老人身体状况很好，我想，此刻他们一定还坐在海边，像两座恒久的雕塑，构成我们心中的海参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