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上又要到了万家灯火,十里飘香的团圆夜了。一年的忙碌,一年的疲惫,一年的喜悦,一年的委屈,都在这团团圆圆的年夜饭里化做了欢声笑语,换成了骨肉亲情。
大城市的Amy和Tom,都变成了村里的翠花和狗蛋,吃过了米其林星级餐厅,却也比不过家里那一餐年夜饭。
没有环境、没有服务、没有精致的餐具和精美的摆盘。有的只是油烟滚滚的厨房,那是爸爸在烹制他的拿手好菜;有的只是妈妈的嘟嘟嚷嚷,那是她在张罗大家铺桌子摆碗筷;有的只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,徒手偷抓一块肉就是比正式坐在桌子上吃得香。
我们家的年夜饭一定是一年当中最隆重的一餐。每次提前几天爸妈就罗列好了长长的菜单。几凉几热,几荤几素,大菜是什么,锅子里又要放那些好货,一共多少菜,数字一定要吉利,怎么样合理搭配才能让大家都吃得舒服吃得满意,这年夜饭的制作不仅是个大工程,还需要大智慧。
这年夜饭就是一桌大席,凉菜打前战,既不能太过简单让大家食之无味,又不能太过丰富抢了热菜的风头。妈妈调凉菜是一把好手,每年这个时候都是从她的拿手菜里择优录取。从姥姥那里传承下来的炸货老三样炸藕合、炸旮旯合、炸丸子不能少,它们三兄弟一出场就是浓浓的年味儿。六味斋的猪头肉和酱肘子拼一盘,怎么说也是百年老字号的卤肉店,猪头肉和酱肘子都是他家招牌,至于为什么要拼一盘,还不是因为要上场的菜太多了嘛,就委屈委屈这二位吧。腊月里忙活了好几天灌制的腊肠必须露脸,这么多年下来,妈妈牌腊肠有口皆碑,每年也就吃这一段时间。荤凉菜的数量差不多就够了,再配几个素的爽爽口。西芹百合、凉拌三丝、蒜泥茄子、尖椒皮蛋……基本上哪个菜贵点就上哪个,用妈妈的话来说就是过年嘛,总要吃点平时不常买的。五荤五素,十个凉菜,齐活儿。
接下来热菜登场,这才是年夜饭的主力军,也是老爸的主场。自诩为大厨的他看不上凉拌菜的小打小闹,认为讲究刀工和火候的小炒才能显示他的技术。
工序繁琐,考验耐心的酱梅肉必须排在第一位。肉一定是精挑细选五花三层肥瘦相间的,切成砖头大小的长方块后用清水煮透,拿钢叉插好架在火上烧猪皮,边烧边涂抹蜂蜜,一来是为了清除所剩不多的杂毛,二来是为了让皮烤成蜂窝状,以便再随后的烹饪过程中吸饱汤汁。接下来就是切片,这里要注意了,切片要皮朝下,肉朝上,切的时候不能切断皮,肉片薄厚均匀,切好的肉块呈手风琴状。这时就该抹酱了,反复将腐乳和腐乳汁仔细涂抹在肉片的每一个夹层中。最后整块肉放入一个大海碗,倒入调好的酱汁,放上生姜八角葱段上锅蒸4个小时以上。等出锅后,色泽红润,酱香扑鼻,尝一口,油润软糯,肥而不腻,入口即化,家里的老老少少没有不爱的。
接下来就是肉勾鸡,别看菜名朴实,内容着实丰富。除了五花肉和三黄鸡,还有猪肚、鱿鱼、香菇、大海米、板栗、鸡蛋等物。最特别的是里面的鸡蛋,先要用油炸过一遍,然后才放到里面同其它食材一起烹制,最后出来的鸡蛋外皮呈虎皮状,从里到外吸饱了肉类的油脂和海鲜的鲜甜,咬一口鲜香绵软,特别受欢迎。
这两个大菜一出,后面的只能算跟班小弟了。鱼是肯定要有的,毕竟要讨个“年年有余”的口彩。通常会有条清蒸的鲈鱼,再配一盘尖椒爆炒的带鱼。内陆城市餐桌上的海鲜种类不多,但是大虾还是常客,我们家的做法多为油爆。而作为重口味家庭,内脏类的菜肴也必须占有一席之地,通常会在熘肝尖和熘腰花中选一个,主要看当天哪种食材更好。
最后就是素菜了,吃多了大鱼大肉总得来点利口的。但也是会选做一些平日里不常做的素菜,什么土豆丝、酸辣白菜之类的通常是上不了桌的,至少也得是茭白、芦笋、茼蒿、韭黄这一类。
至此,十凉十热或者十凉八热的席面就齐活儿了。接下来就是全家上阵把酒言欢的时刻了,这一年里的发生的故事,就在这饭桌上画上了句号,新的一年在觥筹交错、喜笑晏晏中到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