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癞蛤蟆 尽管马小跳违心地做出对夏林果不理不睬的样子，但是，关于“马小跳喜欢夏林果”的谣言，还是在班上流传开来。其他同学都只是说说而已，只有两个人不是说说而已，他们是真的生气。这两个人，一个是马小跳的同桌路曼曼，一个是夏林果的同桌丁文涛。 路曼曼和夏林果表面上是好朋友，心里面并不是真正的好朋友。夏林果是大队委，路曼曼是中队长，夏林果管的是学校的事情，路曼曼只能管班上的事情。所以，路曼曼在心里对夏林果是不服气的。现在，又听说马小跳喜欢夏林果，连她自己都不明白，她为什么会生那么大的气。 “马小跳，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夏林果？” 马小跳永远是跟路曼曼对着干的。看见路曼曼生气，他就高兴。 “我就是喜欢，关你什么事？” 路曼曼命令马小跳：“我不许你喜欢！” 马小跳嬉皮笑脸：“我偏喜欢。” 路曼曼使出撒手锏，掏出那本专门记录马小跳不良表现的小本子，就要往上面记。 马小跳不怕路曼曼记，他说：“秦老师早就知道了。” 路曼曼没辙了。没辙的时候，她就会去找丁文涛。 “什么？马小跳喜欢夏林果？” 丁文涛生气的程度绝不亚于路曼曼。他自己也不明白，他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。 “马小跳，你不自量力，自作多情，自以为是，自高自大，自说自话，自……自我毁灭……” 丁文涛自封“成语大王”，他从上幼儿园起就开始背成语，所以只要他开口说话，成语就会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，要不是路曼曼打断他，从他的嘴里还不知要蹦出多少个成语来。 “丁文涛，你说我们怎么办吧？”路曼曼很着急的样子，“我们中队委总得管管他吧！” 丁文涛说：“他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，你能拿癞蛤蟆怎么办？” 丁文涛说的意思是，中队委是管不了癞蛤蟆的。 但是，路曼曼却坚持中队委管得了癞蛤蟆。 “癞蛤蟆就是癞蛤蟆，癞蛤蟆是不能吃天鹅肉的。” 路曼曼和丁文涛说的话，不知怎么被毛超知道了。他十万火急地在操场上找到马小跳，马小跳正和张达、唐飞打 乒乓球。 “马小跳，马小跳，丁文涛说你是癞蛤蟆。” 唐飞、张达都围了过来。 张达问：“什么癞……蛤蟆？” 毛超说：“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。” 张达他们几个还是一头雾水。 毛超说话喜欢添油加醋：“丁文涛说，谁喜欢夏林果，谁就是癞蛤蟆。” 这不等于是说，张达、唐飞、马小跳，包括毛超自己，都是癞蛤蟆吗？张达永远忘不了，在一次运动会上，夏林果曾经给他系过一次鞋带；唐飞一辈子都只想跟夏林果同桌；毛超特别喜欢在夏林果面前表现自己；马小跳就更不用说了，在他的心目中，夏林果是全世界最漂亮、最可爱的女生。他们都不会承认自己喜欢夏林果，但他们都认为丁文涛说的癞蛤蟆，就是说的自己。 张达首先发怒：“丁文涛在哪儿？” 马小跳一挥手：“走，找他去！” 等他们在教室里找到丁文涛，上课铃却响了，四只“癞蛤蟆”只好作罢，心里都在对丁文涛说：“放学以后，有你好看！” 下午放学后，四只“癞蛤蟆”埋伏在丁文涛的必经之路上，等丁文涛摇头晃脑地走过来，四只“癞蛤蟆”像四个拦路大盗，从矮树丛后跳将出来，横在丁文涛的面前。 “你们要干什么？”丁文涛把掉在鼻尖上的眼镜扶起来，“我又没有惹你们。” “你就是惹了我们。”毛超振振有词，“你说我们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’！” 马小跳一挺胸脯：“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，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不是好癞蛤蟆！” “我承认你们是好癞蛤蟆，行了吧？”丁文涛觉得他们几个好可笑，“你们放我走吧！” 人家已经承认了他们是好癞蛤蟆，再不放人家走，好像也没什么道理。 他们把丁文涛放走了。 四只“好癞蛤蟆”勾肩搭背地往回走。 唐飞突然有些想不通：“‘癞蛤蟆’跟‘好癞蛤蟆’有什么区别？” 马小跳是这样解释的：“想吃天鹅肉的是‘好癞蛤蟆’，不想吃天鹅肉的就是‘癞蛤蟆’。” 唐飞问马小跳吃过天鹅肉没有。 “没有。”马小跳老老实实地回答，“天鹅是我们国家的保护动物，就是打死我，我也不吃天鹅肉。” 毛超说：“你刚才不是说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不是好癞蛤蟆吗？” 马小跳无言以对。 毛超笑弯了腰。 毛超这样胡搅蛮缠，马小跳没有耐心跟他多费口舌。何况，要打口水仗，马小跳永远不是毛超的对手。 马小跳一头朝毛超撞去。毛超身体单薄，马小跳一撞，就把他撞翻在地。 哈哈哈…… 唐飞、张达都笑起来。毛超那趴在地上的样子，真像一只癞蛤蟆——一只想吃天鹅肉的好癞蛤蟆。 标准微笑 马小跳带着夏林果和路曼曼回到家里，马天笑先生还没回来。路曼曼马上对夏林果说：“我早就知道他是骗你的。” “我没骗！” “你就是骗子！”路曼曼拿起茶几上的电话，“你马上给你爸爸打电话！” “你以为我不敢打？” 马小跳本来就想给马天笑先生打电话。他拨通了马天笑先生的手机：“喂，老爸，夏林果来了。对，现在就在我们家，你快回来吧！” 马小跳刚放下电话，路曼曼又和他纠缠上了。 “马小跳，为什么只说夏林果来了，不说我来了，你什么意思呀？” “没什么意思。”马小跳现在就想气气路曼曼，“我老爸想见的是夏林果，不是你。难道你也想让我老爸照着你的样子设计一个中国娃娃？” 马小跳把路曼曼气得说不出话来。过了好一会儿，她才说出一句话：“马小跳，我要喝水！” 马小跳指了指放在饭厅里的饮水机：“水在那儿，自己倒！” “我要你给我倒！” “难道你没有长手吗？” “我是客人！” “什么客人呀？”马小跳用一个手指刮着脸，“请来的人才叫客人，我请你来的吗？” “你……” 路曼曼咬牙切齿，恨不得把马小跳吃了；马小跳也咬牙切齿，恨不得把路曼曼吃了。 一直在一旁惊恐地看着他们吵架的安琪儿，赶紧去倒了一杯水，给路曼曼端过去。 “路曼曼，你喝水吧！” “我不喝，我要马小跳给我倒！” 路曼曼一贯争强好胜，如果就那么喝了安琪儿给她倒的水，太没面子了。 这时候，一直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他们吵架的夏林果说话了：“路曼曼，你还是喝了吧，马小跳是不会给你倒的。” 路曼曼认为夏林果是在讨好马小跳，正想向她开火，马天笑先生回来了。 “老爸，这就是夏林果。” “马叔叔好！” 夏林果从沙发上站起来。她的微笑很标准，说话也很礼貌。 马天笑先生并没有像马小跳所想象的那样，见到夏林果后，有如获至宝或被惊呆了的表情，相反，隐隐约约的还有一点点失望。当然，这只有马小跳才看得出来。 马天笑先生的目光很快地从夏林果身上移开，盯住了路曼曼。路曼曼正生马小跳的气，气鼓鼓的样子：脸蛋儿鼓鼓的，眼睛鼓鼓的，小嘴儿鼓鼓的，在马天笑先生的眼睛里，这样子很好玩。 “我知道，你就是路曼曼。我经常听马小跳说起你。” 路曼曼狠狠地瞪一眼马小跳，又朝夏林果翻翻白眼，这才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说：“马叔叔，今天我和夏林果来，是向你证实一件事情。” “什么事情？” 路曼曼又瞪一眼马小跳：“你是不是要照着夏林果的样子设计一个中国娃娃？”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，怎么能到处去说呢？马小跳的这个坏毛病什么时候能改？见马小跳拼命地朝自己挤眉弄眼，马天笑先生还是准备给自己的儿子留点面子。 “是有这种想法。” “只是一种想法，但是还没有定下来，是不是？” 马天笑先生早就知道路曼曼是个聪明的女孩子，但是没有想到她是这样聪明，简直就是一个小精怪。就在这一刹那，马天笑先生动了用路曼曼这种小精怪形象设计中国娃娃的念头。 见马天笑先生走神了，马小跳和路曼曼干上了：“我爸爸今天见到了夏林果，马上就会照着夏林果的样子，设计出一个中国娃娃，是不是，老爸？” “嗯？” 马天笑先生回过神来，他看看夏林果，她脸上还是那种标准的微笑。他心里遗憾：这么漂亮的女孩子，为什么只有一种表情呢？ 等路曼曼和夏林果走了以后，马小跳迫不及待地问马天笑先生：“老爸，你觉得夏林果怎么样？是不是很漂亮？” “是很漂亮，可是，她脸上怎么只有一种表情？” “她平时不是这样的。”马小跳也觉得今天夏林果在他们家的表现，有点反常，“她是不是太想你照着她的样子来设计中国娃娃，才故意做出这种表情的？” 一定是这样的。马小跳学夏林果的样子，脸上挤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来。 在马天笑先生的脑海里，一直浮现着路曼曼的小精怪形象。 “那个路曼曼倒有点意思。” “老爸！”马小跳大叫一声，“你的眼睛是不是出了毛病？那个路曼曼一点意思都没有！” 马天笑先生根本不理马小跳，只顾自说自话：“如果照着路曼曼的样子，设计一个小精怪一样的中国娃娃，是不是很可爱？” “路曼曼一点都不可爱！”马小跳说，“如果她知道你要照着她的样子设计一个中国娃娃，我敢保证，她在你面前的样子，比夏林果还傻！” 不能让马天笑先生这么快就把夏林果否决了。马小跳最后的努力，是要让马天笑先生看到一个真实的夏林果，自然的夏林果。 人在什么时候最美 以前，夏林果看见马小跳总是爱理不理。自从夏林果到他家见过他爸爸马天笑先生后，在学校里，只要她一看见马小跳，就会拉住他问：“马小跳，你爸爸到底决定了没有？” 马小跳装傻：“决定什么？” “决定是不是照着我的样子设计中国娃娃？” 马小跳不会撒谎，不得不实话实说：“我爸爸对你不太满意。” 夏林果脸色大变：“为什么？” “我也不知道。”马小跳故意激她，“你敢不敢自己去问他？” 夏林果已经向她的爸爸妈妈宣布了，马小跳的爸爸——世界著名的玩具设计师要照着她的模样设计一个中国娃娃。她的爸爸又把这个消息向她的爷爷奶奶宣布了，妈妈也把这个消息向她的外公外婆宣布了。结果，所有的亲朋好友都知道了这个消息。在这样的情况下，夏林果什么都不顾了，她一定要去问问马小跳的爸爸，为什么对她不满意？ 这种事情是瞒不过路曼曼的。她心里高兴，却做出生气的样子：“马小跳，怎么搞的？你爸爸怎么会对夏林果不满意？” 马小跳说：“少管闲事。” “我和夏林果是好朋友，夏林果的事就是我的事。”路曼曼说，“如果你爸爸对夏林果都不满意，这个世界上还有能使你爸爸满意的人吗？” “有。” 马小跳脱口而出。 “谁？” “远在天边，近在眼前。” 路曼曼前后左右都看了，在马小跳眼前的人只有她自己。 “你是说我吗？” “就是你。”马小跳说，“我都怀疑我老爸的眼睛是不是出了毛病。” 路曼曼想起那天在马小跳家，马天笑先生看她比看夏林果的时间还多，她有点相信真有这么一回事了。但路曼曼是个做什么事都要十拿九稳的人，她也想到马小跳家去问问马天笑先生。 下午放学后，夏林果来跟着马小跳，路曼曼也来跟着马小跳。 马小跳对路曼曼说：“你跟着我干什么？” 路曼曼说：“夏林果跟着你干什么，我就跟着你干什么。” 马小跳说：“夏林果是夏林果，你是你。” 路曼曼说：“我是夏林果的好朋友，夏林果的事就是我的事。” 夏林果突然对他俩大声吼道：“烦死啦！” 夏林果生气的样子好可怕！马小跳和路曼曼赶紧闭紧嘴巴。 到了马小跳家，马天笑先生正在书房搞设计。那天，路曼曼给了他许多灵感，他已经照着路曼曼的模样设计出一个像小精怪一样可爱的中国娃娃。 “老爸，夏林果和路曼曼来啦！” “马叔叔好！” 路曼曼的脸上现出标准的微笑，然后，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表情。 夏林果虽然也叫了一声“马叔叔好”，但听得出来是不高兴的语气。而且，马天笑先生还发现，那天一直挂在夏林果脸上的标准微笑已经荡然无存，好像转移到了路曼曼的脸上。“马叔叔，你为什么对我不满意？” 夏林果脸上的表情丰富极了，她那又黑又长的睫毛搭下来像花蕾一样，鲜艳的嘴唇翘起来，活脱脱就是一个妩媚的中国娃娃。 马天笑先生装腔作势：“谁说我对你不满意？是马小跳说的吗？夏林果同学，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，我对你非常满意。” “真的！” 夏林果眉开眼笑，眉毛弯弯的，眼睛弯弯的，嘴巴弯弯的，跟那天一直保持着标准微笑的夏林果，简直判若两人。 “老爸万岁！” 马小跳比夏林果还要激动，还要高兴。 马天笑先生似乎已经忘记了路曼曼的存在，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夏林果的身上。路曼曼叫了一声“马叔叔”，她的脸上还是那种标准的微笑。马天笑先生挺纳闷的：今天的路曼曼怎么跟那天那个像小精怪一样灵动的路曼曼判若两人？ 马小跳也觉得奇怪。 等夏林果和路曼曼走了以后，马小跳问马天笑先生：“老爸，你身上是不是有魔法呀？那天，夏林果见了你，一下子变成另外一个人；今天路曼曼见了你，一下子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。” “那是因为她们都想把自己最美的样子做给我看。但是，她们不知道，美是做不出来的，只有在最自然的状态下，才是最美的。比如那天的路曼曼，比如今天的夏林果。” 路曼曼和夏林果，这两个在马小跳心目中绝顶聪明的女孩子，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？是不是人在一些自以为关键的时候，反而会弄巧成拙？